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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人看电影,多了一双“眼睛”

作者:邓强 | 来源:南方日报 | 发布时间:2016-03-28

  所谓“口述影像”,就是在不干扰正常节目声音和对白的情况下,将影片中重要的人物表情、动作、场景等视觉信息,用语言插入解释与描述的方式,让盲人可以完整地欣赏电影。

  3月以来,32岁的阿冲(化名)都特别兴奋。作为一个公益项目的发起者,他终于在广州成功组织了一次盲人看电影的试验,“希望不用多久,这样的试水能常态化,更多视障者能和普通人一起走进电影院,潮一把”。

  盲人看电影,听起来难以置信,但在3月5日那天,阿冲通过“口述影像”的办法,带着其他15位视障者,与普通市民一起如愿以偿地“看”了一场《美人鱼》。90多分钟过去,16位视障人士在黑暗中几乎与普通观众“笑点一致”。尝到了甜头的阿冲更看到了盲人定期看电影的可能——“口述影像”就是他们的眼睛。

  试水

  16位盲人顺利观影

  2015年1月31日,香港葵青剧院内,在名为“MaD(make a difference)创不同”的亚洲青年年会上,主办方安排了一场《河上变村》的电影放映。

  希望能接触更多不同文化的阿冲报名参加了这个年会。早前的创意交换、跨文化对话、艺术体验等不同环节让他学了许多东西,直到听说要看电影,阿冲担心无法与人交流。

  没想到,主办方为阿冲准备了一套无线收音设备,让阿冲第一次接触到“口述影像”这项新鲜事物。透过口述影像员的语言描述,他清楚地了解到舞台上所发生的一切。

  今年32岁的阿冲先天性视神经萎缩,只能大致辨认光影轮廓。父母很早就决定送他进特殊学校接受特殊教育。“很多人的轨迹和我一样,特殊学校学习按摩,学习一技之长。”阿冲说,走出社会后,他很想在谋生之余为这个群体做一点事情,希望融入普通人的生活。

  于是,阿冲当起了志愿者,先后加入了广州市几个为残障人士服务的社会团体。而香港之行则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这项信息通达服务或许能够改善视障人士目前的生活。”阿冲决心把口述影像引进广东志愿服务中。

  同年3月,阿冲在位于广州市洛浦街的城中村里,寻得一间10平方米的小屋,与另外9名视障人士一起,成立了“视障人士展融文化空间”工作室,并同时发起“吾爱电影”公益项目。“吾爱电影”取自“无碍电影”的谐音,为的就是圆视障伙伴进一次电影院的梦想。

  然而,缺钱、缺场地,一度令这个项目夭折,直到去年底,他在一次公益活动上认识了一位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主持人林钰(化名),答应尝试做他们的“讲解员”,才让这个项目有了第一个“落地”的可能。

  2016年3月5日,阿冲邀请15名视障人士一同前往广州太古仓电影库,与普通观众一样买票进场“观看”热门电影《美人鱼》。

  “我们坐在第二排,后面的观众不知道我们的‘情况’。”视障人士阿峰和小鱼对这种新鲜事儿有种“做卧底”的兴奋,尽管只是戴着手机配备的耳机,林钰也仅是用矿泉水瓶罩着微型麦克风给他们讲解,但当耳机里传来电影冲击波般的原声和口述影像员的电影画面讲解声音时,他们还是能“看完”整部片子。

  此前,阿峰也进过电影院,但没有人给他解释画面中的内容,他全程“听完”一部电影,对剧情一知半解。“电影中的细节,比如角色的表情、笑点等都无法体会,但这些往往是电影的精华所在。”他说,这次的口述影像讲解非常细致,基本上屏幕上发生的事情都可以知道,觉得和周围的观众没有什么区别,遇到笑点都能笑在一起,感觉很融合。

  93分钟过去,影院亮起了灯,人们评论声不绝。阿峰也笑起来:“以后咱和别人聊电影,也能有共同话题了。”

  现实

  无障碍影院门槛仍高“以往视障人士走进电影院观影,通常都是政府有关部门和公益组织一起,或者爱心志愿者与影院或者机构合作,在一些时间节点统一安排视障人士进入影院观影。”阿冲说,视障人士平日难以走进电影院,在一些主流院线排期的当线电影也很难看到他们的身影。

  记者从广东省残联也了解到,目前在省内还没有一个专门的无障碍影院,也没有影院安排固定频率的无障碍电影专场。

  那建设专业的无障碍电影院或者在主流院线开设无障碍专场难在哪里?

  首先是片源较少。要建设专业的无障碍电影院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无障碍电影选片的“源头”。但一位曾经也希望在广东引入无障碍电影院的资深工作者告诉记者:“做专业电影院就意味着不能去找盗版,而院线电影上映的时间有限,我们看了片子再去找片商协商,时间就会很紧,很多方面接洽也不顺利,所以能选择的片子非常有限。”

  其次,不管是无障碍电影院还是无障碍专场,对开放给视障人士观影的影片一般都要经过剧本的重新改写。

  广州市盲人学校教学处有关负责人告诉记者,无障碍电影的剧本和其他文学剧本不一样:“它不能改变影片原来的面貌,只能在影片当中没有对白的地方加上解说词,并且严格受到时间空隙的限制。”他说,一般每空隙3秒才能说一句话,而且得包涵最关键的东西,如果空隙的时间充裕,才可能加一些镜头移动的解说等,竭尽可能地让盲人理解这部电影。

  上海第一部无障碍电影的撰稿人蒋鸿源本身也是一位左眼失明、右眼视力微弱的老先生。他曾表示,他刚开始写片子要花去半个月甚至20天的时间,后来发展到基本上7天可以完成一部电影的解说稿。

  “但愿意且有能力为盲人电影写解说词的人很少,因为要写得好,本身也得懂这个群体。”广州市盲人学校教学处有关负责人说。

  “除此之外,就是资金的问题。”阿冲告诉记者,一套专业的口述影像设备以数十万元计算,单是一套麦克风及接收器就要几千元,更不用说整个电影院内喇叭、座椅走线等设备的布置。

  “而且影院日常的成本支出也非常大。”金逸院线相关负责人举例,电影院的场地租金、设备维护费用、人员开支等,使得许多面向普通观众收费的院线都难以赚钱,更不用说为视障人士提供的免费服务,但在适当的时候也确能安排个别场次的公益活动。

  记者从曾经组织过无障碍观影公益专场的深圳、佛山也了解到,多数视障人士的观影经历都是得益于政府有关部门和社会组织举办的公益活动,大部分视障人士未曾通过私人活动走进电影院。

  佛山的林师傅10多岁时开始视力衰弱,他已经三十多年没有看过电影,平时的娱乐生活就是听听收音机里的新闻和音乐。直到在志愿者组织下“看”过一次《非诚勿扰》后,才重新体验到“看”电影的感觉,心里非常激动。“我也盼望能像常人那样走进电影院,听得见,听得懂。”

  破局

  口述影像或能让盲人常进影院

  广东早已重视建设视障人士、听障人士的无障碍观影渠道。广东省残疾人事业“十二五”发展规划纲要就提出:“各级政府和文化部门要重视残疾人文化艺术产品生产和盲人读物出版等公益性文化事业发展。建立完善省级网络无障碍电影播放平台。支持、资助出版发行为残疾人服务的刊物及反映残疾人生活的图书、音像制品、影视作品,组织和扶持盲文读物、盲人有声读物、聋人读物、弱智人读物的编写和出版,继续开办电视手语节目,在更多影视作品中增加字幕、解说。对残疾人出版发行文艺作品给予扶持。”

  但在系统建立无障碍电影院或开设无障碍电影专场门槛仍高的困难前,不少相关工作者都认为口述影像服务能为盲人常态化走进电影院带来曙光。

  比如阿冲的试水。

  “只要有一个相对专业的口述影像员和特定频率的广播及接收设备,盲人就能与普通观众一样,走进电影院‘看电影’。”阿冲说,这是一种无障碍服务,相对于无障碍专场,它更灵活,更轻巧,相对更容易实现,也更无差别化。

  这一点,上海走得较前。

  上海残联无障碍电影项目有关负责人曾向媒体介绍,上海的无障碍电影放映主要经历了三个阶段:2007年,该市残疾人福利基金会和市盲人协会联合成立了“为盲人讲电影”志愿者讲解团,当时的无障碍电影只是零星在社区小规模放映;2009年起,上海市残联、上海图书馆、上海电影评论学会联合成立“无障碍电影工作室”,之后制作出版了数十部带有“盲人声轨”的光盘,在一些公益场合播放;2012年,上海首家“无障碍电影院”正式揭牌成立,由此,上海盲人观影进入了“院线时代”。

  “为盲人讲电影,让声音成为盲人的眼睛,往往是盲人常态化走进电影院的第一步。”广州市盲人学校教学处有关负责人认为,先让更多的人加入到为盲人讲电影的行列中,才有可能为将来发展无障碍观影奠定口述影像的人才队伍基础。

  林钰告诉记者,虽然他已经是专业的电台节目主持人,但在给盲人讲电影前,他心里也十分忐忑。在答应给阿冲尝试当口述影像员后,林钰花了一个多礼拜的时间,三进电影院,才把《美人鱼》当中的一些重要空隙记录下来并配以旁白。

  “当下并没有高校开设这样的专业,即使在特殊教育学校里也是一个空白。”该负责人希望透过口述影像服务的发展推动口述影像人才的建设,从而推动无障碍观影的发展,为视障人士带来优质文化服务,提高视障人士的精神生活水平。

  阿冲的下一步目标是先在无障碍公共设施较为健全的珠三角地区尝试每月一个地市组织一场小规模的“口述影像服务”,除了邀请当地的视障人士,也与当地的公益组织合作,让有意义的项目传递下去,让更多的人知道——

  盲人“看”电影,不会是天方夜谭。因为,声音,就是他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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